我站在岸上,
看见池沼里面污泥满身的灵魂,
(资料图片)
他们都是赤身露体,
满面怒气
——《神曲.地狱》
“这是什么声音?”
赵一铭发现自己在一个密闭的船舱中醒来。
周围晃动地厉害,他赶忙起身,地板上浸着水,他一个踉跄滑到在地。
“糟糕!”他大吼一声,连滚带爬地冲出前方的小门。
当他走到外面,只见天空电闪雷鸣,黑云压得很低仿佛能够摸着。
一阵阵“咯吱咯吱”的声响从头顶倾泻而下,随后一阵海潮翻滚,天空顿时泼下腥风血雨,整个甲板霎时一片通红。
见水手们满脸血污仍无动于衷甚至嬉笑如常,赵一铭下意识地让他们快点降下风帆——你们不要命了?
可无论如何劝说仍是无人听从。眼看桅杆就要被狂风刮断,赵一铭急忙去扯那帆布的绳结,可两名水手却拦住了他:“先生,这样的小雨不需要降帆。”
赵一铭愣住了,小雨?明明是足以卷走船只的倾盆大雨!霎时间,一道极光闪过,众人全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团团腥膻逼人的血雾和在漫天大火中摇摇欲坠的航船。
“…是…什么灾难,我在哪儿?什么要来了吗?”
赵一铭颤声地自言自语道。猛然间,他想起刚才船仓中有成桶的鲸油,如果就这样任其燃烧下去,整艘船是会爆炸的!
顾不得许多,他纵身一跃从船舷跳出,爆炸声紧随身后传来,一阵火光冲天的热浪扑了过来。
仿佛是本能被激发,赵一铭拼命在水中游动,他摆正身体向陆地游去。
他正奇怪自己为何会在这陌生的地方,难道自己在梦中?
突然耳边一声呼啸,一根巨大的鱼叉射来穿透他的臂膀,只见自己身后似乎有许多人正在追赶他!
赵一铭忙回头望去,只见那是许多艘捕猎用的渔船正在向他袭来。他大声叫着,示意他们自己是个无辜的人而非什么海怪!可此时根本无人听从,越来越多的渔船聚拢而来形成合围之势,甚至撒下鱼网企图捕捉他;若被那连蛟鲨都挣脱不掉的重型鱼网困住那便当真是插翅难飞了!赵一铭只得深潜水下,在汹涌的拍岸浪中艰难地潜泳着。
几乎是筋疲力尽,他终于爬上了岸,港口已然焚毁的不成样子,灯塔也断裂了半截。自己将何去何从,那些渔民又怎么会在深夜去猎捕?难道他们都被某种东西迷惑了心智?
胡说!我一定又在做梦!此时,他做出了个大胆的假设,自己先前构思出的梦中的世界,并没有消失,而是以自己无法理解的状态自我发展。
没错,“圣洁天国”真的活了过来,莫非药物的副作用让幻想中的“天国”自己生长了?那现在,“圣洁天国”到底长成了什么样?
此时,赵一铭大脑中只有未知。
忽然,他看到码头上走过来两名水手,他们神色轻松,肩并肩有说有笑。赵一铭拖着疲倦的身躯走上前去,想要问问路,顺便搜集下情报——真是可笑,或许这两位水手是两颗脑细胞?他们成为了自己梦境之国中的国民了?
赵一铭贴近他们之后根本就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或者说他们的语言压根就根本听不懂。
这种情况,在自己的梦中原先是不可能出现的,说到底,梦境是现实的一种反馈,任何的想象都能在现实中知道发源的线索。但现在,这梦中世界似乎诞生出了属于自己的特有的语言
犹豫片刻,两名水手已经从赵一铭身边走过,擦身之际,他大胆地向水手打起了招呼:“对不起,我…”
伸出的手触碰到一名水手肩膀……但……某种奇怪的触感让赵一铭的声音戛然而止,那触觉完全不像一个血肉之躯,而像是…某种壳子?两个人同时转过头来,借着一瞬划过天空的闪电,赵一铭看到两人的脸上根本没有五官,只有八只像蜘蛛一样的巨大眼睛,每一只里都反射出自己惊恐万状的表情。
巴登巴登,这些眼睛不停地眨巴着。
赵一铭心里一个寒颤,发现这两个水手开始观察起他,四周的空气透着危险,于是,他本能地转过身开始逃跑。
这次的失控更为彻底,因为大脑中的世界已经变得陌生无比!
四面只有无边无际的海洋,所以赵一铭只能向着远方丛林深处跑。一路上,赵一铭看见了许许多多这样的怪物:有的六只眼睛长在身体两侧而面无五官,有的身体抽搐仿佛无骨只有头上长着一个巨大的吸盘…他几乎不敢再看,而那些怪物开始注意到了他,于是缓缓向她靠拢!
这些似虫非虫的怪物越积越多,它们越追越快,越追越密集,整个丛林里的,不断有新的个体从四面八方聚拢,赵一铭身后逐渐形成了一团由似虫生物组成的黑雾。
正当赵一铭毫无方向之际。
此刻,一个老翁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这声音宛如黑夜中的灯光迷航时的星芒!
赵一铭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急忙跟随着声音跑出了森林。
身后的黑雾暂时散去。
赵一铭看到一栋小楼,那是一栋公寓,像极了他来到沙莲村时看到的那些联排住宅楼。
整栋楼黑黑的,只有中间那个点正亮堂着,散发着橘色的灯火。赵一铭就像趋光的飞蛾,不自觉地往那唯一的亮点走去。
过了一会儿,他来到这间屋子前,敲了敲门。
“请进~”
随着一声邀请,赵一铭推开了房门。
小屋中烧着老式的煤球炉火,但很温暖,有一位老翁和老妇都坐在桌前,头上戴着兜帽,火光闪闪得却看不清他们的脸。
炉火旁有一个小篮子正在摇动着。
赵一铭略带紧张,问道:“两位是?”
他边问边向里走,墙面上挂着老夫妇的合照,那老妇人的脸似曾相识。
可没想到那老翁和老妇忽然抓住赵一铭的手,这让他吓了一跳,愣在原地听这对老夫妇说:“孩子,我们终于见到你了…”那老翁率先道:“我们在你小的时候,就在这里了!先驱们来到这里,在这儿生活!没想到…”
老翁泣不成声,老妇人也在一旁嘤嘤啜泣。赵一铭不知所措了。
“那些邪恶的东西要把我们赶尽杀绝!”老妇人颤颤巍巍地说,“所有人,所有人都被污染了,他们变成过了怪物!我们……也……”
情势紧迫好像已经不容她多说些什么,随后老妇人哽咽着说,“孩子,你快走吧,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时间紧迫,请快快动身吧。”赵一铭也不知道为什么,嘴里脱口而出这句话。
老夫妇站着不动……
顿时,大家不再说话,房间中安静的瘆人,气氛逐渐诡异起来。
炉火旁摇晃的小篮子里传出了男孩儿的细语之声。
赵一铭感觉空气逐渐冰凉,他下意识地退到炉火旁,想让身体暖和一下,这时,他向那个小篮子撇了一眼……
一个只有头的小男儿躺在篮子里,他的眼睛是漆黑窟窿,正在那儿对着赵一铭笑着。
一阵恐惧感浇在了赵一铭身上
这时,老妇人的身体发生了一些畸变,他们的音调开始变得奇怪。
“再怎么说吃口饭再走呀孩子。”
啊?
赵一铭心头一紧,什么?
此时氛围变得更为惊诧起来,之前一闪一闪的橘色炉火变成了青蓝色。
赵一铭奇怪地问:“可您二位……现在可不是吃饭的时候吧,更何况,我也没见有什么吃的啊……”
可面前的两人却森森地笑了起来:“不,早已经准备好了。”
说着脱下兜帽,原来,两人根本没有眼睛和头发,只有像是人类的一个鼻子和嘴巴!这根本就不是人!
两个人龇牙咧嘴地笑了起来,指着篮子里的小男孩儿说:“这不是正好够了嘛……”
话还没说完!
赵一铭猛然站起身来!
【哐嘡】一声,窗户被撞开,他落在了走廊上,此时他发现,自己下意识地抱着那个装着男童的小篮子,顿时,他见左侧的阶梯上,扭动着怪异四肢的东西正在涌向走廊。
像是失去骨头的人正在蠕动,那些肉体啪嗒啪嗒地冲着赵一铭过来了!
另一边的阶梯空着,赵一铭拎着篮子,小男孩儿发出了婴儿的笑声。
不能,丢下他……赵一铭心想,这或许是他内心油然而起的善良的本能。
随后,赵一铭抱住篮子,疯也似的朝着背后楼梯奔去,他跌跌撞撞间跑出了公寓,此时他不敢回头,因为背后的那些畸变人形生物仿佛正在发生某种不可理喻的变形。
赵一铭看到更远的地方有一座建筑,“爱莲医院”四个大字映入了他眼帘。
身后开始传来亿万人同时哀嚎的回音。但赵一铭只管着自己跑,他朝着“爱莲医院”冲刺!
这时,只见一个女人站在医院门口,天上的光辉落下,像话剧表演时的聚光灯下站着今天的主角。
“妈!妈妈?”
此刻,赵一铭脱口而出,而身后传来一种更为瘆人的怒嚎——
大量异变的人形怪物们聚在了一起,如同橡皮泥一样被无形的手揉捏成了一团,形成了一个长满手和脚还有一颗颗头颅的巨大肉球。
它挥舞着无数个肢体,正朝着自己以更快的速度滚动,周围不停地还有人形怪物往这球上粘连。
吞噬一起!吞没一切!
“赶快进来!”,这时,母亲拉着赵一铭进入了爱莲医院。
瞬间,周围变成了一片白色。宁静而安详。
赵一铭看着眼前的女人,和照片中一模一样,美丽、酷飒,而现在,赵一铭又感觉,她又多了份温柔。
不敢正视她,这真的是我的妈妈么?
“孩子,我们时间不多了。”此时,赵一铭的妈妈看着他的眼睛说。
“什么时间不多了?妈妈,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不,这里是我的梦中,你为什么?”这时,赵一铭的大脑有些混乱,一时间无法处理这么多诡异的信息。
“孩子,这是你的天赋,你要建一座迷宫,找到梦境迷宫的……”
白色的空间正在变暗,像烛光慢慢耗尽了灯油。
“唔啊啊啊!”篮子里的男孩儿开始哭起来。
突然,周围的空间散发阵阵腐臭,空气中凭空开始绽开爆奇怪而恶心的花朵,像是多肉植物凭空长在了空气上。
白色越来越少!
“妈妈,什么?我的天赋是什么?你到底在哪儿?还有爸爸他还活着吗?”
赵一铭的母亲看了看篮子里的小男儿说:“拼接他!”
“我……”
“它们来了!醒来吧,孩子!”
母亲在赵一铭手上到尖刀快速地画了一个图标,一个钻心的疼痛——
话还没说完,赵一铭睁开了眼!
自己在一间屋子里,手上拿着一本手记,上面记着一些明天要干的事儿。
身后的老旧沙发支撑着他疲惫的身躯,他身旁的小茶几上放着无法让自己做梦的药——刚才自己忘记吃了。
他起身去倒了一口水,看到窗外已是夜晚,树叶被晚风吹得摇摇晃晃。
“打扫这间屋子太累了。”
原来,赵一铭已经来到了奶奶家,这是间一室一厅。天花板上的日光灯散发着微微的频闪,周围的墙上印着斑驳的霉点。
赵一铭花了许久打扫了这间屋子,他需要在这里住几天,把奶奶的身后事办妥当,顺便看看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好带回去。
口干舌燥,刚才的梦赵一铭还没回过味来,他一边打开保温壶,一边倒着水。看来回到老家后,自己潜意识中对母亲的思念导致了在梦境中产生了具象化。
但他自己未曾与母亲生活过,为何梦中的母亲却有这样清晰而真实的人格呢?
人的大脑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
保温壶里的开水不断流向一个搪瓷杯中。
刚才母亲在我手上画的……
突然,赵一铭的右手心一阵刺痛!
这阵突如其来的疼痛差点让他把保温壶打翻,他眼见自己手掌中流淌出鲜血,血液滴落水杯里,把开水染成了猩红。
赵一铭觉得手掌正在被划开,他赶忙放下杯子,看了看右手上。
“啊!”他惊讶的叫出了声!
一个人下方一个旋涡形状的图案像炮烙的酷刑烫在了赵一铭的右手的掌心上。
赵一铭整个人颤抖起来。
拼接他……梦境迷宫………
从他大脑里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2
“您好,是赵一铭先生吗?”
清晨,太阳刚出来,赵一铭迷迷糊糊地打开房门,门口站着一位梳着马尾辫的年轻女子。
“请问是?”
“我是这儿的社区工人人员,您的奶奶——李秀丽女士的善后工作,需要家属的确认。”说完,这位女士开始笨拙地掏着手上的文件袋。
哗啦一声,几张文件零散地掉落在地上。
女子慌张地蹲下收拾起来,看上去业务能力不是很熟练。
张一铭摇了摇脑袋,像是看到了曾经刚踏入社会的自己,他也蹲下身子,帮忙收拾起了地上的文件。
“怎么称呼你?”赵一铭问。
“抱歉……刚才忘了介绍自己了,我叫吴娜,口天吴,女字旁加个那边的娜。”女子半抬起了头,脸上憨憨地笑着。
赵一铭平日里不怎么和女孩儿说话,一时半会儿,他到有些羞涩起来,眼看氛围有些尴尬,便问道:“你是这个村里的人?”
吴娜整理好东西,站起身说:“不是的,我是大学毕业后来这里工作的,才两年不到。”
说完,吴娜递给了赵一铭几份清单,粗粗一看,写着奶奶的遗物,还有些需要付费的项目。
赵一铭有些手忙脚乱,拿着东西也不好写字,便邀请了吴娜进屋坐坐。
“茶?咖啡?”赵一铭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个小纸包:“我这儿有挂耳咖啡。”
吴娜微笑地点点头,赵一铭此时感觉心头像是被支羽毛轻轻地剐蹭着。
不稍片刻,一杯意式浓缩咖啡放在了吴娜面前,而赵一铭则仔细看着奶奶遗物的清单。
“我和我奶奶不是很熟,所以,这些东西目前是在哪儿呢?”
吴娜解释说,赵一铭奶奶的物品,她已经从爱莲医院拿了出来,寄放在社区办公室。
“爱莲医院还在经营?”
“早就停止运营了,只是有丧葬公司承包了爱莲医院的太平间,我们村的管理方给他们供上电,哦对了!您看,这张清单就是您需要支付的丧葬费用。”吴娜指了指桌上的另一张表格。
吴娜很平易近人,说话的时候总是面带微笑,赵一铭本想着快点处理完奶奶的事儿,但不知为何,他不自觉地开始找话题和吴娜说话。
“呃……那个……吴小姐,我想打听打听,我奶奶生前的一些情况。”赵一铭有些羞涩地问道。
“您别这么客气,叫我小娜就行。”吴娜说,“我认识您奶奶时,她就患有严重的老年痴呆症了,我和其他社工们一直定期照顾您奶奶的。”
“真是辛苦你们了。”赵一铭说。
过了一会儿,赵一铭便签收完了所有的清单,最后,吴娜从文件袋中又掏出个手记本,交给了赵一铭,并告知他这是奶奶生前留下的类似日记本的东西。
“我们没有看过哦~”吴娜喝完咖啡,略带调皮地说。
当赵一铭接过吴娜手上的笔记本时,吴娜看到了他手心上的伤。
“赵先生,您的手是被划伤了吗?您需要什么药吗?这里村的药很难买啊。”吴娜关心地问道。
赵一铭听闻后,反倒做起了握拳的动作,笑着说:“没事儿,看,一点都不要紧……哎哟。”
突然,赵一铭刚结痂的伤口又被他这逞能的举动给弄开了,手心顿时渗出了血。
“哎呀,赵先生,这样,我办完事儿后,下午给您送点药和绷带什么的……”
赵一铭赶忙接话说:“不用这么麻烦的。”
吴娜笑着说:“本来下午我就要给您送您奶奶的遗物的嘛。”
随后,两人道了别,吴娜微笑而礼貌地伸出了右手,赵一铭轻轻握住,他感觉吴娜的手冰凉得很,就像握着块河水里的石头,眼看这大清早吴娜便来找自己办事儿,又看着吴娜走时的小身影摇曳在冷冷清清的村路上,赵一铭心里又泛起了份心疼。
吴娜走后不久,赵一铭便收拾好心情,翻阅起了奶奶的日记本。
他本以为日记本中只是老年人排解孤独的方式,但当他打开这本泛黄的本子后,内心不禁有些惊讶。
这看起来是本“行医笔记”。
这让赵一铭认真了起来——说不定,从这儿可以找到自己能够“塑造梦境”的原因,也能找到关于父母的信息。
笔记中记载着奶奶常年使用一种祖传的药材——息魂汤。
乍听名字,好像是种麻药,比如麻沸散之类的中草药。
开始赵一铭也这么认为,因为奶奶家的装修也比较特别——在家里的前厅,有一处小窗口可以向外摊开,形成一个类似柜台的形状,这种设计往往是把住宅的厅堂部分改建成小商店的一种装修;而且,这窗户后有一个很大的木柜子,上面都是小抽屉——大部分情况下,只有传统的茶叶店或者中医铺子会使用类似这样的木柜——以方便分类和抓取材料之用.
之前,收拾过奶奶家,也整理出了和中医有关的书籍、行医用的器材等……
可以肯定,奶奶生在主要从事着中医的工作。
但继续看手记,“息魂汤”似乎并不是预想中的某种麻药,好像更是一种“安眠药”。
因为笔记中记录着村里人服用后的“药效”。
1. 村南的刘家的孙女,今年20岁,因和邻居小伙感情问题,导致失眠,服用‘息魂汤’三日,每日早晚各二两,情绪稳定,睡觉也恢复正常了。
2. 村二甲单元,老钱家的孙子,高考失败,导致心病,服用‘息魂汤’五日,早晚个二两,情绪稳定,睡觉很好。
3. 村东一甲单元,周家小周,因为生意失败,数日未眠,致使得了失心疯,服用‘息魂汤’半斤,当日分三次,当天晚上便睡着,第二天失心疯就好了。
4. ……
看着这些认真又朴实的语句,赵一铭不禁笑出了声,比起自己的“专业”,这份所谓的医疗记录反倒显得“业余的可爱”。
不过,奶奶看来很受村里人的信赖,特别是这副“息魂汤”具有如此神奇的功效,感觉还带着抑制抑郁的药效。
赵一铭此时脑中一转,他觉得,如若“息魂汤”这种草药真有这等疗效,那自己的母亲嫁到奶奶家,她又是大脑疾病研究领域的专家,母亲必然会地此有所研究。
因此,赵一铭便打开笔记本电脑,搜索关于爱莲医院包括沙莲村的医疗产业中,有没有出品过类似的药物。
但搜索的结果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爱莲品牌”旗下有一个叫“沙莲制药”的公司,出产的药品也只是普通的治疗大脑疾病的基础药物。
但有一条与商业活动有关的简短信息反倒引起了赵一铭的注意,因为这则信息里出现了另一国际公司的身影——B.R制药。
这则新闻非常不起眼,主要讲的是,美国的B.R制药与沙莲制药达成了投资意向,斥巨资入股。
——B.R制药,赵一铭知道这家公司,他们的全称是“贝德福德.罗伯特制药公司”,这家企业在业界争议很大,因为他们研究一种比较超前的技术——人体冷冻。
1962年,罗伯特.埃廷格博士的《永生不死的前景》一书在美国出版,这是一本描述“生死逆转”的愿景,而个中最关键的则是人体冷冻技术,在当时全美为数不多的读者中,身患癌症的心理学教授詹姆斯·贝德福德对此尤为关注。
按文中描述,所谓的冷冻人技术,就是在人体脑死亡后,将遗体放在极低温度下冷冻,通过低温保存人体完整细胞,这样去世的人犹如生命按下了暂停键,待到将来医学进步后,再解冻复活,从而达到永生。
虽然罗伯特的假想被美国杂志评价为“十大超越人类极限的未来科学技术”(实际上“超越人类极限”这样的词汇,显然更多带着“否定”的意思),但这丝毫不影响罗伯特为实现冷冻技术不断奔走,而同样对医学前沿技术执迷又富有的贝德福德,则成了罗伯特理想的实验对象。
谁也不知道罗伯特是怎么说服了贝德福德,但毋庸置疑的是,贝德福德去世后,他的医生就立刻联系了罗伯特团队,而罗伯特团队则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对贝德福德的遗体进行处理。
处理的工序说起来并不复杂。首先罗伯特团队在贝德福德身体机能没有丧失殆尽的情况下,一边用冰水对身体降温,一边用外接设备保证心肺活动。
随后,罗伯特团队又将贝德福德身上的血液全部换成了冷冻保护剂二甲基亚砜,以防止血液凝固。
做完这一切后,贝德福德就被送入一个充满液氮的罐子里。计划是,到2017年,他会再次被解冻唤醒。
贝德福德首开“冷冻人”之先河,无疑鼓舞了罗伯特,随后罗伯特又实施了多起冷冻人技术。然而,并非每一个逝者的家属都相信死而复生的未来“医术”,一些激进的家属,甚至以罗伯特涉嫌欺诈和违约为由,将罗伯特诉诸公堂。
大量起诉案件,让冷冻人技术陷入深深地争议中,谁知待到时光辗转进入2017年后,世界第一个冷冻人贝德福德竟没有如预想般复活,这让冷冻人技术更是饱受争议。
要知道,当初贝德福德为了实现永生,至少支付了4000多美元的液氮费用及十多万元的冷冻费,而时光的齿轮刚一转到2017年,已经80多岁的罗伯特还是对着全世界宣布:贝德福德,要复活了。
可之后,贝德福德复活失败,让罗伯特之前立下的豪言犹如打脸。不死心的罗伯特团队成员立刻仔细检查了存放贝德福德的液氮罐,结果发现罐内有些许鲜红色物质。
团队成员们分析,这些鲜红色不明物质的产生,或许表明贝德福德曾被人解冻过,目前是二次冷冻,而第一次解冻后对贝德福德的身体机能造成了破坏,导致贝德福德未能如期清醒。
事实真相是否真如罗伯特团队分析的那样,早已无人深究。但放眼全球,迄今为止尚无一例冷冻人复活成功的样本,这似乎从某个角度,宣告了这项尚处于实验阶段的技术破产。
虽然这项技术宣告失败,但各种科幻作品,依然对“冷冻人”技术进行了展望和渲染,对于“延长生命”这件事,不缺趋之若鹜的人。
所以,一些揣有梦想的投资者们,成立的B.R制药——公司的名字,是纪念罗伯特和贝德福德这两位冷冻技术的先驱。
赵一铭有些不解,难道沙莲村的医疗产业与B.R制药的冷冻人计划有密切的关系?
想到这儿,赵一铭不禁记起了沙莲村曾经曝出过的丑闻——非法人体实验。
难道沙莲村真的在进行和冷冻人有关的实验?
随着思考的深入,赵一铭感觉,身边的屋子仿佛变成了液态罐,他置身在某个跨越时间和生命的空间里,这让他不禁打了个哆嗦,但作为医学家,他又有些兴奋。
赵一铭的脑袋里产生了几个疑问:我的母亲、父亲、奶奶,到底当年经历了什么?而我掌握梦境的能力,又和这些事情有什么关系呢?
一连串的问题罐进了赵一铭这颗聪明的科学家的大脑里,这让他苦思冥想起来。
不知不觉,一个上午便过去了,吴娜又回到了赵一铭家里。
她的手上多了一个方盒,身后背着双肩包。
“赵老师,这是您奶奶的骨灰。”
赵一铭赶忙招呼吴娜进屋,随后又手忙脚乱地给吴娜泡了杯咖啡。
屋子里一男一女,吴娜坐在客厅沙发的中间,赵一铭坐在她一侧的单人椅上,此时,赵一铭的心思像根铁做的回形针,被某种磁力吸到了吴娜身上。
“刚才……你叫我‘赵老师’?”赵一铭好奇地问。
吴娜说,她在网上查过了赵一铭的信息,知道他是世界有名的大教授。
“但是……一般人不会特意去网上查别人的信息吧。”赵一铭看着吴娜青涩的瓜子脸,笑着说。
“我第一眼见到您,觉得您很眼熟,所以就确认了下。”吴娜说,“我大学时候应该有听过您的讲座。”
赵一铭眼珠子转了转,想着吴娜是刚毕业没几年的大学生,可能以前去过她学校办讲座。
正在赵一铭想出神时,他忽然感觉上手一阵冰凉。
吴娜抬起了他的右手,往他手心的伤口上喷洒了药物。
“我帮您的手做些消毒,这样伤口就不会感染了。”
吴娜边说着边娴熟地给赵一铭包扎起了伤口。
“赵老师,您的伤口怎么看上去……像……”吴娜皱了下眉头问,“像是一种,符号。”
赵一铭突然被吴娜问懵了,他不知怎么解释,便说:“可能是……我睡觉的时候,自己伤到的。”
右手被慢慢被纱布温柔地缠好,赵一铭瞄了一眼吴娜,只见她正用疑惑的双眼看着自己。
是不是我的回答吓到她了?
于是,赵一铭尴尬地解释道:“最近可能我的压力太大了……”
“您这样的大教授,确实很容易操劳过度。”吴娜说。
“我看你包扎伤口挺熟练的,以前学过?”赵一铭想岔开话题。
吴娜嘟着嘴回答:“我以前在护士学校,S市的护士专科学校,您以前来过我们这儿呢。那时候我还没毕业。”
赵一铭发出了长长地一声“哦~”(其实他心里根本没想起来),又像是查户口一样问起了吴娜:“那你平时喜欢什么?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工作?为什么不在S市找份护士的工作呢?”
“嘻嘻……”吴娜捂着嘴笑出了声。
赵一铭一下愣住了。
“赵老师,您这样可不讨女孩子喜欢呢。”吴娜歪了歪头,“科学家都很‘直男’。”
屋里的氛围变得有些暧昧,赵一铭想起了自己以前多次相亲失败的经历,顿时脸红了起来,比起吴娜皙白而冷静的面容,年过三十的他简直像个涉世未深的小处男。
吴娜仿佛看出了赵一铭的尴尬,便转移了话题,说:“赵老师,我也算半个学医的,你你手上的符号,是不是和‘潜意识’有关呢?”
“啊?”赵一铭回过神来,说,“确实,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时,吴娜突然很着急地从自己的双肩包里整理出了更多的材料。
“赵老师,刚才突然就忘了。”吴娜从几份材料中翻出了一张小纸,指着上面的文字说,“您奶奶弥留之际,交待过一些事儿,有东西要留给您,但她没有说全,所以……”
纸张上歪歪扭扭地写着“门、钥匙”。
“您奶奶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留给您吧。”
赵一铭环顾了屋子的四周,说:“但这家里我都翻过了,没有锁着的门。”
“我看过资料,您奶奶生前在村里可是有名的‘老中医’呢,说不定啊,她有什么祖传的秘方要传承给你呢~”吴娜笑着说。
“或许吧,倒是我奶奶有份行医记录里,记载着一种叫‘息魂汤’的药。”
“我来这里工作时间不长,只是好奇,您从来没有回过村里看看您奶奶?”
赵一铭有些答不上话,便如实和吴娜解释,自己也刚知晓有个奶奶的事实。
吴娜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像个小侦探一样绘声绘色地说:“赵老师,您这手上的伤,加上您奶奶的‘遗言’,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随即,吴娜便竖起了食指,俏皮地说:“会不会,您把童年的记忆忘了,其实您童年在沙莲村里生活过?”
未曾想,这句玩笑话让赵一铭陷入沉思,他攥了攥右手,想了想——是啊,虽然自己婴儿时期就在孤儿院了,但是,自己的潜意识里会不会残存曾经看到过的一些事件呢?
有些民间说法,比如婴儿可以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虽然这缺乏科学依据,但或许也是一个切入点呢?至少“隐藏的记忆碎片”这种说法,还是有些逻辑的。
如果说,梦是现实的反馈,那运用自己“掌控梦境”的能力,是否可以从思维的深处找到这些碎片?
莫非?梦中的母亲,说的“拼接它”,指的就是残留在自己大脑中的遗迹碎片?
难道奶奶留下的东西里,有能够揭开我对梦境失控的原由?
“赵老师!”
“啊?”赵一铭被吴娜叫回了神。
“你嘴里叨念着什么呀……”
“不……不好意思,不过,吴小姐,我得谢谢您!”赵一铭说,“你给我了我灵感!”
吴娜被这弄得一脸疑惑,她结结巴巴地说:“那个……刚才我胡说的啦,我只是平时那个、喜欢看看佛洛依德什么的,看《三体》还会睡着……”
一时间,吴娜羞涩了起来,她端起了咖啡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嘬着。
赵一铭捎带认真地说:“吴小姐,虽然弗洛伊德有些理论很偏门,但你说的潜意识,确实帮到我了。”
“啊?哦……那、那就好,能帮到您这样的大教授。”
“吴小姐,我还有些事情想让您帮忙,不瞒您说,我回村还有些事情,就是想找到关于我父母的消息,不知道您有没有……”
话还没说完,吴娜接上:“哦!明白!我帮您翻翻档案吧,不过……需要点时间。”
说罢,两人交换了微信和电话号码,吴娜告知赵一铭,一有消息便通知他。
“赵老师,您不要叫我吴小姐,怪不好听的呢。”吴娜笑着说:“叫我小娜就行。”
“好……这些事情不会太麻烦你吧?”赵一铭送吴娜到了门口,说道。
吴娜用食指横着搓了搓鼻子,说:“如果有人故意对你热心,反而会让别人产生芥蒂。”
赵一铭赶忙摇着手,嘴里不不不地说。
“没事啦,您就当……哪天我想去S市发展了,您就是我的人脉呀~以后还要靠您嘞~”吴娜说完,便笑着和赵一铭道了别,顺便不忘提醒赵一铭:“对了,赵老师,村里的手机信号和宽带不稳定,如果联系不上我,就到爱莲医院旁的,爱莲路8号1楼找我哈。”
当吴娜的声音消失在视线外后,赵一铭便匆忙坐回了客厅的沙发上,他拿出了笔和纸,掏出了手机,有观看起了在河池镇保存下来的视频,并把“人+旋涡”的图案画在了纸上;随后,他在图案旁写下了几个关键字:
【潜意识碎片、钥匙、门、掌控梦境、梦的失控、拼接、人体实验、息魂汤——助眠、BR冷冻人技术。】
赵一铭一边端详这些词句,一边反复敲打着自己的脑袋。
他努力回想自己前几日那些失控的梦境,回忆梦中的遭遇。
渐渐地,他感觉眼前看似独立又不相关的词语,竟然像吐着蛛丝般若即若离起来。
赵一铭决定进入梦境,到自己的“圣洁天国”中寻找答案——说许,搜集可能存在的“潜意识碎片”,能够找到发生在自己身上,关于“掌控梦境”和“梦境失控”的蛛丝马迹。
于是,赵一铭拿出了“如梦令”,服用了可以承受的最大剂量,便倒在沙发上,摆了一个惬意的姿势,等待睡眠的到来……
周围的墙壁开始渗水,
时空变得光怪陆离。
身边的事物像马赛克般解体、重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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